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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马锅头（第3页）

&esp;&esp;打开的袋子，还有尝试失败的杯子，摆得到处都是。杯子旁都散落茶叶，唯独最靠近窗口、被寒风吹得极冷的角落，小几上放着朴素的陶杯，四周干干净净。

&esp;&esp;“马锅头——”王朗又期期艾艾的低喊。

&esp;&esp;他没有理会，走到窗边低头，拿起陶杯观看。

&esp;&esp;杯子冷凉，茶叶在里头温驯舒展，悠游自在的上下舞动。虽是凉水，但杯中传出的茶香不比冲泡热水时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esp;&esp;“这杯子是谁的？”雷刚问。

&esp;&esp;那个跑去找他的年轻小伙子慢吞吞的举手，有些不知所措，就怕闯了什么祸，会被痛骂一顿，甚至在过年前就被解雇。

&esp;&esp;“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esp;&esp;以为找到罪魁祸首，王朗五官扭曲，深吸一大口气，摆开架势，预备来一场痛骂。“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小伙子一头雾水，被问得胆怯不已，肩膀都缩了起来。“你——”

&esp;&esp;宽厚的大手落在王朗肩上，阻止连串大骂。

&esp;&esp;“问题不在他身上。”

&esp;&esp;雷刚缓声说道，双眼直视小伙子，低沈的声音里尽是安抚：

&esp;&esp;“你喝的茶是冷的？”

&esp;&esp;小伙困惑的点头，不知哪里出错。

&esp;&esp;“店里忙，我有时拿些不能卖的茶叶碎末，刚泡好又有事，等忙完之后茶就凉了，喝久也就习惯了。”

&esp;&esp;雷刚点点头，晃了晃陶杯，茶香浓得诱人。

&esp;&esp;“这杯茶也是这样泡的？”

&esp;&esp;“是。”

&esp;&esp;“用的是刚开仓的春茶？”

&esp;&esp;“咦？”小伙子用食指枢枢头，看到老板双眼圆睁，急忙解释道：

&esp;&esp;“没错，但我用的是最低等的碎末，真的！真的是不能卖的那种！”

&esp;&esp;他害怕得脸色发白。

&esp;&esp;王朗却没有开骂，反倒握住陶杯，双眼发亮的先用力闻了几次，也顾不得先擦擦杯缘，拿起来就凑到嘴边，小心再小心的啜了一口，用心的品尝。

&esp;&esp;冷茶在唇齿间流动，先是一阵茶香窜脑，接着茶味透出，舌尖渐渐觉得甘美，伴随淡淡气息。那是春风、春花、春暖、春雨跟春阳的滋味，喝下这口冷茶，就像是喝下一整个春天。

&esp;&esp;而且，这还是用不能卖钱的碎末泡的！

&esp;&esp;“快快快，把最好的茶拿给我。”

&esp;&esp;他从绝望转为兴奋，急跳跳的奔走叫唤：

&esp;&esp;“用冷水，记得给我用冷水。”

&esp;&esp;用冷水泡过的上等茶叶，更是滋味悠长，胜过茶庄先前卖过的每一批茶。就连他儿时，祖辈叹息说不曾遇过那么好的年头、那么好的春茶所泡的茶汤，也不及他手中的这杯。

&esp;&esp;这批春茶原来是宝贝啊！

&esp;&esp;他要把这些茶都收好，先拿夏茶来卖，虽然这季会亏损一些，但是等到明年天热时，就能赚进比小山还高的银两。

&esp;&esp;王朗用力拍着小伙子的背，乐得合不拢嘴：

&esp;&esp;“太好了太好了，你这法子救了茶庄，我可要好好赏你。”

&esp;&esp;小伙子唯唯诺诺，乍惊乍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见每个人都笑了，虽不太明白，但也跟着笑开，心中重担一扫而空。

&esp;&esp;“马锅头，多谢您啊。”

&esp;&esp;王朗热切的说道，兴奋的直嚷着：

&esp;&esp;“我让厨师今晚大展身手，您今晚就留下吃饭，让我好好答谢。”

&esp;&esp;雷刚摇头，淡淡拒绝：“不用了，我家里有饭菜了。”

&esp;&esp;说完，没等王朗再挽留，他独自走进冬风中，利落的皮衣翻动，用牛筋束起的刚硬长发如上好的鬃，飞扬在空中。

&esp;&esp;回到家中，映入眼中的，是桌上他先前搁下的珊瑚簪子。

&esp;&esp;雷刚重新坐下，单手撑着下颚，直盯盯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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