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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红着眼睛,轻微的抽泣,手撑在车窗边。
我静静的贪恋她的哭声,在后视镜里看她泪光点点的双眸。
多年前的一个夏天的夜晚,她一个人跪在苏渊的墓前,低声压抑的痛哭,眼圈和鼻尖像是被颜料点过的红,她被我惊动,抬头诧异的看着我,我看见她校服上的名字,南寺。泪珠在她眼边压着,晶莹璀璨。她抽着鼻子,低下头,默默站起来,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走过。
“回去吧。”她突然说,把我思绪打断,那种美梦忽醒的无力感瞬间让我沮丧。
“去我那里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这样回去。”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哭一晚上。
“算了。”她还笑着拒绝我,但是我没想跟她商量,她看见我一语不发,还开玩笑说:“看来,我以后得开我的小金刚出门了。”
我笑了,苏和,任何办法,你都没办法逃脱。
我住的地方就在苏家不远的江边,那里很安静。我爸爸是个画家,那里以前是他的画室,他去世后就成了我的私人空间。苏和以前经常去,我们在那里可以待一整天。
我大学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但是我一直都留着她的房间,她喜欢蓝色,所以窗帘和床单一直都是蓝色,她喜欢拿我的衬衫当睡衣,所以在衣柜里,我一直为她留着新的几套衬衫。
她进来的时候,看见我把她从前的拖鞋拿出来,她很惊喜:“你还留着?”
“你一走了之,真是太绝情了。”我虽然笑着,可心里是委屈和埋怨的。
她笑笑,换上拖鞋。
“你多久没有回来住了?怎么这个晴天娃娃还挂着?我这幅画还挂在这里呢!”她发现一切都没改变,以为我和她一样抛弃过往,决绝的离开过。
“我一直住在这里。”我说,注视着她的眼睛,那边闪耀的赤色海洋,忽然忧郁。
她抿嘴一笑,避开我的目光,转过身掀开了窗帘,走到阳台去。
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要躲开我?
“我先去洗澡。”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但我得离开,她需要我暂时的离开。
我置身浴室的清泠的水声和暖黄的团团水汽里,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原本两个人的画面,在曾经丢了一个,那个人重新回到了这幢房子,但不愿回到我身边。
我洗完澡出去,无意路过她的卧室,看见她站在空荡荡的书桌面前,我想她应该在找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我走进去说:“我怕书堆在一起弄坏,所以买了一个书柜,其他的东西都放在这个柜子里。”
那其实是个衣柜,在外面那一间她常常用来放一些小东西,所以她走后,我也沿袭她这个习惯。
“都在这里。”我跟她说。
她走过来,“你怎么都留着?我以为你会丢掉。”
“你要丢掉吗?”我问她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我们的合照上,慌忙的闪开。
“你喜欢,就留着吧。”她顾左右而言他。
我控制不住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喜欢,留得住吗?”
她拧着手腕,想要挣开我,那不过是徒劳。
“我,我先去洗澡吧,我有点累了。”她不敢看我的眼神,“哥,哥哥,你放开吧。”
哥哥?
我不得不松开她的手。
“这里有你尺码的衣服。”我抑制着冲动,打开她面前的柜子。
她点点头,慌不择路的随便拿了两件,从我面前逃开了。
我心要痛死了。
“你,是给其他女孩子准备的吗?”她突然停在门口。
我急忙走上前去,解释:“不是,我想你有一天,或许会回来,所以一直都准备着。”
“我知道,这里一尘不染,你一定用心了。”她的心跳声牵动了我的心弦,我要伸手抱住她,她却一阵烟似的消失了,直到一声关门声响起,浴室的灯光铺在走廊,我才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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