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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买卖（第1页）

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里，岁月的痕迹悄然镌刻在每一处角落。院角，几株未知名的花树正值时节，细碎的花瓣如点点金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馥郁的芬芳悠悠飘散，萦绕在小院的每一寸空气里。

一位梳着丸子头的少年，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衣角处用丝线精心绣制的墨竹图案，随着他的步伐若隐若现。他身姿挺拔，步履轻缓，恰似春日里徐徐拂过的微风，朝着院子中央走去。

只见一位老人正惬意地躺在那张泛着温润光泽的木制躺椅上，尽情沐浴着暖呵呵的阳光。躺椅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老人的身躯也随之微微摇曳，仿佛与这悠悠时光融为一体。

少年额前光洁，没有一丝碎发，面容俊朗。他双手捧着一张宣纸，那宣纸质地细腻，纹理清晰，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少年神色恭谨，将宣纸呈到老人面前，轻声说道：“爷爷，这是我今天写的字。”声音虽轻，却在这静谧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老人须发皆白，如同冬日里初降的瑞雪，面容却透着健康的红润。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虽带着些许浑浊，却难掩其中的温和慈爱。他看着眼前特意站在阳光里的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接过少年递来的宣纸。

少年看着老人那枯槁的手指捏住纸张，又瞧见老人并未起身，任由躺椅继续轻轻晃动。他静静地侍立在椅子旁，微微垂首，眉眼间满是恭敬与耐心。

此时，院中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似乎在欢快地舞蹈。它们从不曾有过丧气之时，风来便欣然迎接，风去便安然静守。

老人端详着宣纸，然而，没过多一会儿，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睛实在经不住长时间劳累，便又缓缓合上。他松开手，宣纸轻轻落在单薄的胸前。老人像是在梦中呓语般说道：“不行欸不行，易儿就凭这个今天可过不了关。”

少年易脸色平和，静静地等着老人的下文。可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微风轻拂，仿佛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爷爷已然睡着。

他抬眼望去，只见老人的脸庞依旧红润，恰似他刚来时的模样。易放轻脚步，生怕再次惊扰到老人。

他伸出手，那手指修长白皙，如同凝脂一般，轻轻捻起那张仿若空若蜉蝣的宣纸。就在纸离开老人胸膛的瞬间，老人的胸膛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鼓动，正在毫厘之间。

“好。”易在心底默默回应着熟睡的老人。他顺着已经变向的微风，缓缓倒退着离开。

此时，小院的垂柳在风中轻轻摆动，细长的柳条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少年缓缓离去的肩头，仿佛带着半分不舍，半分怜爱，而余下的，皆是对少年满满的期许。

易忽然在原地停下脚步，他抬头望向那摆动着朝自己拂来的柳条，身形微微向前靠近了些，恰好让柳条轻柔地抚过自己的头发。

少年盯着柳条出了神，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次爷爷对他的教导：

那几日，小院里时常有几道身影进进出出，甚至可以说是颇为频繁。来的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而少年易就像一尊木雕般，静静地默立在躺椅上老人的身旁，身姿笔直，不偏不倚。

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无人打扰的清净时刻。易抬手轻轻一挥，太阳暗了些，让那原本有些刺眼的阳光变得柔和起来。

老人也难得地睁开眼睛，缓缓起身。他那佝偻的身形在微风的轻托下，显得不那么吃力。老人轻轻朝着身旁的少年招了招手。

易始终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见爷爷召唤，立刻凑近，蹲下身来，将耳朵侧向老人，好让老人能更方便地说话。

目睹这一切的老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位在人来人往中都不曾轻易睁眼开口的老人，此刻却对着自己心爱的孙儿娓娓道来：“易儿，好久没考你了，你说说你会怎么办呢？”

易没有过多犹豫，也不想让爷爷久等，轻声开口：“我想占为己有，我会待价而沽。”

老人慢慢抬起手，正要搭在少年肩旁，却被少年下意识地用肩膀轻轻托起。老人温和地摇了摇头，否定着少年：“不会给你时间的，时间本来就是不够的。”

早有准备的易立刻转换思路，紧接着说道：“那就寻求合作，以物换物。”

老人和蔼地看着少年，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鼓励，但还是说道：“还是低了些，再想想～”

“易愚钝，想不出了。”易的脸上浮现出犹疑的神色，望向爷爷的眼神里满是请教之意。

老人瞧着少年俊朗的面庞，缓缓吐了口气，用那细腻温和的声音说道：“客人诚心来做生意，万万没有不让几分的说法，以短换长从来都是让自己受利的事。把东西清清白白地让出去，随他们争，换自己的心安。”

易看着一边说一边笑的老人，眼中满是疑惑，一知半解的他渴望知道得更深：“爷爷，我不懂。”

老人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语气依旧和缓：“写字是为了好看还是为了让人明白？”

“让人明白比好看更重要。”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显然这个问题易早已思考过。

老人微微点头，缓了好长一口气，说道：“那利益多少就相当于字的工整与否，而‘让人明白’这件事等长大了易儿就懂了。”

易认真地将爷爷的话记在心里，用明亮而坚定的声音回应着老人的目光：“好。”

良久，易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微风携着的沙，肆意钻进他的眼眶，酸涩之感瞬间蔓延。他微微低下头，偷偷抬手，用衣袖轻轻揉拭着微微刺痛的双眼。

刚刚那截拂过脸颊的柳条，已在风中摆向另一侧，少年却伫立原地，不再有追赶的念头。

短暂的沉默后，易抬起手，轻轻一挥。刹那间，日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却又好似一切如初，未发生任何改变。

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过小院中绽放的花草。那些花草与泥土混合的芬芳，萦绕在他周身。随后，他缓缓朝着院门走去，双手稳稳地握住门扉，一点点将院门合上。

易的身影在越来越小，躺椅上的老人也是如此，在门缝里，在少年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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