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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寇准回京（第1页）

自从赵祯被立为皇太子后，眼看着赵恒的病情没有一点的好转迹象，周怀正的那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就变得越加难以平复。他眼前所看到的现实是这样的：皇帝赵恒日益体虚且难以应付艰巨繁杂的国事，皇后刘娥借近水楼台之便正在慢慢地进化成为另一个权欲熏天的武则天，小人王钦若把持相位却尸位素餐，整天就知道怎么去讨好赵恒拍他的马屁，而皇太子年幼根本不足以在将来担负军国大事。

有鉴于此，出于对大宋的一片赤胆忠心以及对未来大宋命运的无比担忧，周怀正决定请一个高人重回朝堂以整肃朝纲乃至于在将来辅佐赵祯开创一代盛世繁华。这个被周怀政寄予如此厚望的人是谁啊？寇准！

寇准此时在京兆府（今陕西西安）担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兼判永兴军府事，也就是当初向敏中曾经担任过的那个官职。这可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官职，说寇准此时是封疆大吏都不足为过，因为他的职责就是为宋朝镇守西北重镇京兆府，而他所防范的对象正是李继迁的那个好儿子李德明。

周怀正要想把寇准迎回开封重新当宰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这事得赵恒同意，然后还得把王钦若给搞下台，最后还得是寇准同意回去当宰相。周怀正迅速开动大脑，他的计划随之而出，但这件事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来发展，因为他的第一步还没开始实施之时，他计划中的第二步却主动冒出了头。

在周怀正的计划中，他的第一步是努力帮助寇准重新赢得赵恒的好感和信任，然后才是想法子让赵恒对现任宰相王钦若心生厌恶并最终将其罢职，如此寇准才有重登相位的可能。可是，现在周怀正面对的问题就在于还没等他在赵恒面前为寇准美言几句，王钦若却在这个时候开始失宠了。照这样发展下去，这宰相之位很有可能会落在别人的头上。更让周怀正担忧的是，如果是丁谓之辈趁此机会当上了宰相，那他的整个计划可就彻底宣告泡汤了。

要说王钦若的失宠其实原因也并不复杂，相比于王旦，赵恒越来越觉得王钦若这个人跟他一起玩耍侃大山还行，但若要说到治国理政，这王钦若实在是差了点火候。尽管他俩在私下里闲聊时依旧可以聊得很开心，可赵恒毕竟是皇帝，王钦若毕竟是宰相，真的遇到棘手的军国大事，赵恒对王钦若的表现就很难谈得上满意二字。这就好比是两人谈恋爱时只有风花雪月，可一旦结婚之后却发现自家的这个媳妇在操持家务方面简直是一塌糊涂，长此以往这个男人也就有了想要另娶贤妻的想法。我们从这之中也不难看出赵恒虽然有时候像是一个昏君，但他毕竟不是昏君，谁是治国之能臣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如若不然王钦若早就取代王旦当上了宰相。

既然王钦若已经开始失宠，那么周怀正就得加紧实施他的第一步，那就是让赵恒对寇准另眼相看并产生用寇准取代王钦若的想法。要说这命运有时候还就是真的很神奇，在寇准治下的永兴军境内此时就有一个能够帮助周怀正心想事成的人——朱能。此人当初正是经由周怀政的引荐才从抗辽名将田敏府中的一个门客升任为皇宫御药使兼领阶州刺史，他此时的实际差遣是永兴军巡检，正好是寇准的部下。

公元1019年3月，在周怀正的一番授意之下，朱能向朝廷上奏说他在终南山修缮某座道观时发现了一份天书。在这份天书里，天上的神仙对宋朝当下的弊政是逐一点明，而且还分别对宋朝当今的大臣逐个褒贬了一番，神仙们所褒奖的人自然就是寇准这样的人，而被神仙一顿贬斥的人自然就是王钦若之流。很明显的是，这封天书就是周怀正假借神仙之名叫人书写的，然后再让朱能在“不经意”间发现的。

赵恒在接到朱能的奏报后不免大为惊诧，他在第一时间以为这事是寇准在背后捣鼓的，而他之所以惊诧的原因就在于寇准这人一向对天书这种事嗤之以鼻，可寇准这回是怎么了？赵恒找来大臣研究此事，有人就说既然这份天书是在寇准的辖境里发现的，那就干脆让寇准本人亲自奏报此事。如果连寇准都说有天书降世，那么就再不会有人怀疑这些年来的诸多天书事件是在装神弄鬼，毕竟举国上下都认可寇准是一个从不说假话的正臣。

赵恒也正有此意，他让周怀正传话给寇准让其以地方主官的身份亲自奏报此事。可是，寇准拒绝了，他的态度很明确：这种鬼把戏你们要玩就自己玩去，反正老夫不会陪你们装神弄鬼，就算是天王老子要玩，我寇准也绝不奉陪。

一看寇准这态度，周怀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伟大的计划如今竟然卡在了寇准这里。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周怀正很快就找到了能够打通寇准这一环的关键人物——寇准的女婿、时任给事中的王曙。

王曙怎么会和周怀正走到一起呢？因为赵恒在任命李迪为太子宾客之后不久，他又给赵祯找了一个“副班主任”，此人便是之前在蜀川为官且政绩卓着的王曙，赵恒任命他与李迪一道担任太子宾客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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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正私下里找到王曙，他将自己准备扳倒王钦若然后让寇准回朝任相的计划告诉给了王曙，他希望王曙能够劝说寇准写那道天书降世的奏表。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王曙都乐于见到寇准重新担任朝廷的宰相。于是乎，王曙一封书信过去之后，寇准被搞定了。

接到寇准本人的奏报，赵恒大喜：看来寇准这个老顽固这回是真的开窍了！他随即命人准备仪仗以便用隆重的礼仪将寇准送来的那份天书迎入皇宫给供奉起来，一颗炸弹由此在大宋的朝堂上爆炸了。

赵恒本人亲自导演的天书事件都有人敢站出来表示反对，你寇准又算老几？眼看这几年天书事件已趋销声匿迹之势，可寇准这个一向反对天书的人现在竟然突然冒出来搞这种事，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继而便是这些人的愤怒：你寇准居然也叛变了？那还有什么可多说的？打你！

此时宋朝最敢犯颜直谏的言官正是被赵恒任命为太子府右谕德的鲁宗道，他对于寇准的这次行为是怒不可遏。别说是寇准乱来，就连赵恒只要敢乱来他也会据理力争，可以说鲁宗道此人将宋朝言官的“嚣张”是演绎到了极致的地步。他经常给朝廷的各位官员和皇帝挑错找毛病，而且很多事情都是“风闻”，所以赵恒某天就对他表露出了不耐烦的态度，也顺便说了他几句，没想到这个鲁宗道当场就给赵恒撂挑子了。

他对赵恒说道：“陛下，你任用我们这些言官不就是为了上疏言事的吗？我们的职责就是挑错找毛病啊！难道你任用我们就只是为了博取一个虚心纳谏的虚名吗？既然如此，那就请陛下把我罢免了吧！我可不想光拿俸禄不干事！”

这话把赵恒顶得是无话可说，而且他还马上给鲁宗道赔礼道歉：“爱卿，你这话言重了，朕不是这个意思。刚才都是朕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针对寇准所谓的天书降临事件，鲁宗道上疏对赵恒说道：“上天从来不会对人间的各种福善祸淫说什么，如果陛下治国有道，上天自然会降下福运，反之则会降下灾祸以示警，但就是不会降什么天书。这次陕西方面说有天书降临，臣觉得这是某些奸佞之人别有用心之举，陛下你可要明察啊！”

鲁宗道在这份奏疏里没有点寇准的名，但“奸佞”这个词已经足以说明他对此事以及对寇准的态度。另一位向来与天书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大臣、此时已经离开朝廷远在河阳担任知州的孙奭也上疏对寇准所奏报的天书事件一顿炮轰。

孙奭倒是没有直接骂寇准，而是一刀捅向了朱能，他上疏说道：“朱能就是个奸险小人，他这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妄图蛊惑陛下，而陛下你竟然准备屈尊去迎接所谓的天书入朝，这简直就是在让全天下的臣民笑话你啊！上天根本不会说话，更不会写什么天书，天下人都知道这是朱能在搞鬼，难道陛下你不知道？臣恳请陛下斩杀朱能，以谢天下！”

不过，这些人骂得再狠再难听也无济于事，赵恒依旧是老套路：你们随便骂，但我不会责怪你们，可我该干什么还是会去干。

已近花甲之年的寇准在天书事件上的妥协很快就让他收到了回报，赵恒下诏让他回京并表示将对他另有重用。赵恒这时候当然不会明说他准备让寇准回来当宰相，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政治交易，这就类似于当年赵普为了示好赵光义而向全天下昭告金匮之盟的存在。

寇准即将动身赴京之时，他的一位门客替他分析了此次进京将会面临的复杂形势：皇帝病重、皇后揽权、太子年幼但太子府的一众幕僚却非等闲之辈、现任宰相王钦若不会就此认输放权，觊觎宰相之位的人大有人在、大太监周怀正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因此，这位门客认为寇准此次进京必将卷入一场空前激烈的权力争斗，而最终的成败则是不可预知。

为此，这位门客对寇准给出自己的建议：“寇公如果走到河阳就停下，然后上表说自己身体有疾不能赴京，此乃上策。如果你非要进京，那就直接趁此时机揭露天书事件的真相，如此可保全你一世的正直名节，此为中策。下策就是你再度进入中书省重为宰相，此事还望寇公三思！”

寇准没想到重当宰相竟然是下策，而他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从他被自己的女婿王曙说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疾风暴雨的准备，以他的性格是不会甘心永远屈尊于一隅之地，他生来就是立志要做大事的人，而唯有他进入京城并出任宰相才能让他如愿以偿。他这年已经五十八岁了，人生能有几回搏，难道要他就此老死于这大西北吗？那样他会死不瞑目的！更何况，他这次回京可是要去亲眼见证死对头王钦若的倒台，还有比这更让他感到神清气爽的事吗？

一定要回去，而且要快！在权力的诱惑下，寇准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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